波普艺术和新写实主义是怎样一种面貌的艺术？---20世纪西方雕塑十问（9）（作者：吕品田）

“波普艺术”一词，是1954年由英国批评家阿洛威最早使用的，以指称广告文化制造的“流行文化”，如广告、招贴、商标、卡通、电视、橱窗、包装等。1962年，他把这个词扩大到包括试图在“美术”中使用流行形象的艺术活动。

　　按英国艺术史家卢西·史密斯的观点，虽然新达达包括了波普艺术，但两者并不是一回事。他认为：“造成波普艺术的因素并不是到处都有的，这些因素主要与战后英美的城市文化有很大关系。只有与这种城市文化紧密接触的艺术家才抓住了波普艺术的特有格调和特有的表现方法。”（卢西·史密斯：《1945年以后的现代视觉艺术》第111页，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8年版）

战后英美的城市文化，实质是大众文化。作为工业文明和现代科技的产物，它是机械的、廉价的、批量生产的，是借大众媒体而广泛流行的。波普艺术所表现的就是这种大众文化。它发源于英国伦敦，标志是举办于1956年的“这就是明天”展览，展出了被公认为波普艺术第一件作品的《使今天的家庭如此非凡吸引人的是什么？》。作者是英国画家汉密尔顿，他认为自己所追求的品质是：通俗、短暂、消费得起、风趣、性感、噱头、迷人，还必须是廉价的、能大批量生产的、年轻的而又能挣大钱的。波普艺术的旨趣由此可见。

波普艺术初起之际，以波洛克、库宁为代表的抽象表现主义已取得全面的胜利。它对雕塑的影响，在拉索、费伯和纳坎等雕塑家的作品上可见一斑。然而，波普艺术以倾向具象、更加新颖和更加美国式的姿态，挑战抽象表现主义并很快取得成功。一批新的艺术家，包括前述的一些集合艺术家，始以波普身份登上艺术的中心舞台。

波普艺术的美国代表人物有奥登伯格、利希滕斯坦、张伯伦、西格尔等。奥登伯格是一位极富创意和活力的雕塑家，开发过多种形式的波普艺术。最初，他以彩绘石膏复制批量生产的日常消费品，如冰淇淋、奶油蛋糕、三明治和肉片等，形态逼真、趣味怪诞，并租用商店标价出售。进而，他又用聚乙烯、帆布、木棉等软质材料来制作这些对象，发展出挑战雕塑硬质材料观、给人以有机感觉的“软雕塑”观念和样式。以后，他还创作了许多体现软雕塑特征，或将日常物品的形态复制放大的大型雕塑。利希滕斯坦的巨大影响主要是在绘画上取得的，特征是复制印刷品上带有印制工艺特点的网点和笔触。他的雕塑，大体是其绘画风格的转述。张伯伦的雕塑带有明显集合艺术痕迹，他用从废汽车上拆卸下来的彩色外壳，装配焊接抽象雕塑，新颖而绚丽。

西格尔的雕塑对象是人体，但他采用的手法是直接从活人身上翻制，材料是石膏。他有意识地保留了翻制的痕迹以及石膏的质感和颜色，以期既打破艺术与生活的界限，又保持作品与现实的距离。西格尔提供了丰富的启示，对“环境艺术”和“超级写实主义” 的发展起到过影响。

所谓“新写实主义”，实际上是流行于欧洲大陆的波普艺术。法国艺术评论家雷斯塔尼和克莱因等艺术家，在1960年首先提出这一概念，并于同年11月在巴黎举办首届展览，翌年举办第二届展览。欧洲新写实主义和美国波普艺术旨趣相同，艺术家们互相来往，参加对方的展览。新写实主义涉及雕塑范围的著名人物，有克莱因、克里斯托以及前面介绍过的阿尔芒、塞萨、廷格利、包洛奇等。

克莱因以“表演艺术”著称于世。他把身体的行为动作作为独立表现的艺术素材，包括让裸体模特儿身沾颜色在画纸上打滚或亲自从楼上跳下来，旨在以行动造成的偶然性、自动性效果或行动本身的象征性价值，突破艺术与生活的鸿沟。他的艺术实验意义，远远超过了新写实主义和波普艺术的范围，涉及到了观念艺术领域。克里斯托独树一帜的探索被称为“包裹艺术”，他用塑料布把小则瓶罐、椅子、人体大则博物馆、摩天楼、大桥、海岸、山谷等对象包捆起来，赋予它们以非同寻常的新意义。他的介入城市建筑和自然环境的大型包裹作品，也被归属“环境艺术”和“大地艺术”，如《被包捆的海岸》、《山谷幕》、《德国议会大厦》等。

波普艺术或新现实主义，在美国衍生出一个后继运动——超级写实主义，其中两个重要的雕塑家是汉森和安德利亚。他们从西格尔的活人翻制逐步发展到真人仿制，作品多采用硅胶铸型和聚酯树脂着色，逼真程度让人真假难辨。西格尔的白色人物保持着与生活的距离，像一个个漂泊在都市的幽灵。超级写实主义的逼真人物则混迹人群与公众交谈，努力解除艺术与生活的屏障。陶艺家莱文表现静物的作品，反映了这个艺术运动的一个支系的面貌。

在波普时代，现代主义的种种原创性观念和策略，经重新筛选、评价和利用，整合为后现代主义的错综形态和魅力。尽管在现代主义者看来，波普艺术或新写实主义是如此地花哨、驳杂和肤浅，但它却更加全面地贴切着工业文明精神。根本地来看，艺术上的这种发展，即由达达发展到新达达，进而由工业现成物品的直接利用推进到对商品文化资源的全面把握，是工业文明本性本质得以更充分发展的一种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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