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8月，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发生一起震惊世界的案件：约2000件馆藏珍品不翼而飞。这一失窃案引发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凸显了加强文化遗产保护的重要性以及艺术品安全保障面临的巨大挑战。
这并非大英博物馆首次失窃，也不是人类艺术瑰宝的首次重大安全事件。2018年9月，巴西国家博物馆遭遇火灾，整个博物馆的三层建筑基本被毁，造成约90%藏品的损失。2019年4月，法国巴黎圣母院突发大火，导致其木制框架基本被烧毁，塔尖坍塌，使这座有着
800多年历史的古老建筑艺术品蒙受重创。
艺术品安全不仅指艺术品本身的安全，还包括艺术品的知识产权安全。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和文化事业的繁荣，特别是网络媒体的大量涌现，艺术品知识产权安全事件也呈现多发频发的趋势。2023年，北京知识产权法院的一份判决书引起了艺术界的关注。证据显示，国内某知名人士在超过25年时间里剽窃他人作品多达87幅。法院要求判决生效之日起，被告立即停止涉案侵权行为，向原告赔礼道歉，支付原告赔偿金人民币500万元。
近年来发生的艺术品安全事件一再警示人们：艺术品安全保障任重道远，全社会特别是艺术品保护和经营单位需要增强风险意识和应对能力，切实保障艺术品安全。
安全是人的基本需求，风险是对安全的威胁。笔者认为，艺术品及其知识产权安全事件发生并导致社会财富严重损失，主要原因有两点：
一是风险意识不强。对艺术品安全风险的无知、疏忽或故意是主观原因。以巴西国家博物馆火灾事件为例，巴西建筑消防安全立法出台于1976年，当时这座昔日的王宫已有一两百年的历史，内部并未安装应有的消防系统。不仅如此，除了木地板等建筑结构因素以外，馆藏有大量纸质文献等可燃物。尤为严重的是，出于制作和处理标本的需要，馆内存有乙醇、甲醛等易燃化学药品。如此多的火灾风险因素叠加，导致火灾发生后火势难以控制。同理，在超过25年时间里剽窃他人作品87幅，这样的艺术品侵权事件的发生既与被告故意隐瞒有关，也是原告疏于保护作品知识产权的结果。
二是各责任主体风险应对能力不足。这种应对能力由人力、资金、设备设施和制度机制等要素构成。这些要素一旦缺乏，安全风险应对能力就会不足，容易引发艺术品安全事件，甚至扩大艺术品损失。巴西国家博物馆火灾事后调查表明，除了木质建筑结构本身脆弱之外，救灾低效、博物馆建筑年久失修、馆内缺乏消防系统、经费紧张等应对能力因素对火灾产生了重要影响。而在巴黎圣母院火灾中，数百名消防员奋战多个小时控制住了火势，教堂的主体结构得以保存，重点文物在火势蔓延之前被抢救转移，巴黎圣母院的损失得以降低。两相对比，艺术品安全风险应对能力之重要性可见一斑。
以此来看，艺术品安全事件的发生固然存在某些客观原因，但安全风险意识和应对能力不足则是主因。因此，强化风险意识和应对能力是保障艺术品安全的主要举措。
风险意识的强化路径不外乎两条，一是内发，是在利益、价值等动机引导下，行为主体自发强化风险意识；二是外生，是制度、制裁等外部因素迫使行为主体自觉强化风险意识。艺术品安全风险意识的强化也是如此。首先，可以教育培训特别是艺术品安全警示教育为抓手，持之以恒地强化政府相关部门、艺术品保护与经营单位、艺术品受益人等行为主体的安全风险意识。其次，建立并完善艺术品安全风险岗位责任制度，明确每个相关政府部门、每个艺术品保护与经营单位、每个工作岗位、每一相关个人的安全风险责任。再次，以责任追究为突破口，落实艺术品安全风险责任。对未能正确履行艺术品安全风险责任的部门、单位和个人，依法依规追究责任并予以制裁。
人力资源、资金、设备设施和相关制度机制是风险应对能力的构成要素。首先，人力资源是第一资源。对政府相关部门、艺术品保护和经营单位而言，建立并维持一支精干有力的人才队伍至关重要。建立并维持人才队伍也有两条路径：一是内生，以强化安全风险应对能力为目标，整合本部门、本单位的人力资源，优化组织架构与职能。二是外联，以强化安全风险应对能力为目标，协调本部门、本单位与周边其他部门、单位的关系，整合组织内外资源，建立并强化互利合作的战略关系。巴黎圣母院之所以能将损失降低，除了其自身有较强的应急转移能力外，巴黎消防队积极的救火行动功不可没。其次，充足的资金和设备设施是应对艺术品安全风险的物质保障。为此，相关单位应尽可能保障相关经费的投入，如安全保障队伍的维持与演练经费，三防（防火、防水、防盗）设施设备采购、升级与维护经费等。同时，还应注重节约经费，强化艺术品管理、保护和经营领域的反腐倡廉工作，尽量避免宝贵资源的浪费。再次，重视艺术品安全风险应对的制度机制建设。包括艺术品安全风险源的勘测—评估—监测机制、防灾防暴演练机制、设备设施监测维护机制、应急沟通机制、社会救援机制等。制度机制建设能提供最大程度上的确定性，为艺术品的安全保障撑起制度上和方法上的“安全网”，是强化艺术品安全风险意识和应对能力的重要保障。
（作者系西北政法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