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刘尚勇:荣宝春拍及艺术品拍卖市场

　5月15日对于荣宝拍卖公司和海内外藏家来说，是一个隆重的日子，这一天将举行荣宝2005春季大拍。对于此次春拍，荣宝拍卖公司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从征集到的3000余件拍品中精心挑选出600多件精品。此次由预估价高达1.5亿元的这600余件书画作品担纲(最终成交3.6亿。编者注)的春季大拍，可谓荣宝拍卖公司坚持“精品拍卖”路线的深刻显现。

　　近日，荣宝春拍的预展正在北京亚洲大酒店举行，人民网记者特意前往现场，对荣宝拍卖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刘尚勇先生进行采访，就此次荣宝春拍和艺术品拍卖市场的一些问题进行了探讨。

　　记：首先请刘先生对此次荣宝春季大型拍卖会做一个介绍。

　　刘：对于此次春拍，我们准备比较充分、思路比较清晰。所谓清晰是指，我们通过对市场的观察和了解推出“精品拍卖”的路线。我们这次上拍的作品不到700件，从总的数量来说是很小的。实际上我们征集到的作品有3000多件，我们选出的这600多件可以说是其中最精华的部分。之所以这样做，是基于我们对艺术市场的了解和责任。涌入艺术市场的作品数量太大，难免会出现鱼目混珠的可能，这也是我们目前的市场有些浮躁的原因。其实我们中国的艺术精品是应该脱颖而出的，并且它已经有了这样一个脱颖而出的良好势头。在这种形势下，我们更应该强调精品，因为只有精品才是真正的财富，才会升值。

　　我们的这种强调近两年逐渐得到了市场和买家的认可，也为公司树立了一个良好的形象和声誉。

　　记：前两年推出的精品路线可以说是荣宝拍卖非常成功的一个特色，那么荣宝拍卖在今后的发展中有没有规划一些新的亮点？

　　刘：近10年来，我国的拍卖行业已经从完全自由竞争阶段发展到了规模竞争阶段。在这一阶段，任何一家公司只有具备别人无法取代的特色才能立足于市场，所以树立自己的服务特色是我们在今后的发展中非常重视的一点。对于荣宝拍卖来说，我们特有的资源在于荣宝斋一百年来与画家之间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以及从画家那传承下来的我们与画家亲属或画家学生之间的一种亲密关系，这一点是别人所没有的。

　　体现在本次春拍中，于非厂的专题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于非厂去世后，他的画被其家属继承，流传到市场上的真迹实属凤毛麟角。我们从去年就与于非厂的家属联系，动员他们提供一些作品。因为市场上大量的伪作对于非厂的声誉有不良的影响，人家误以为他的水准就这么高，让一些真迹流入市场可以以正视听，让大家认识到于非厂真正的艺术成就。经过一年的沟通，他们同意拿出一些作品，而他们自己也声明，之所以同意是因为认可荣宝斋。

　　所以，荣宝斋与画家之间的这种亲密关系就是荣宝拍卖今后要不断发掘的一块资源。

　　记：对于此次重量级春拍的拍品，荣宝拍卖公司进行了怎样的鉴定？

　　刘：首先是荣宝斋长久以来形成的自己的鉴定专家，我们自己特有的核心知识产权，并且经由实践证明，我们专家的鉴定是可靠的。第二，如果在某方面我们的鉴定不具备权威性，那我们会找那一领域的权威专家来鉴定。比如，孙美兰教授对李可染先生的研究得到普遍的认可，那我们得到一张李可染先生的画就会请她来鉴定。第三，我们还可以找到艺术家的亲属进行鉴定。比如李小可，他既是李可染艺术基金会的会长，又是李可染先生的儿子，自己本身也是著名画家，因此请他鉴定李可染先生的画就很具备权威性。你们这次在现场就可以看到李小可签字的鉴定证书。

　　记：国外的艺术品拍卖市场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比如在美国，如果买受方在一年之内能够提供权威鉴定证明他拍得的拍品是假的，可要求拍卖公司退拍。那么在中国是怎样一种状况？

　　刘：美国的艺术品拍卖市场已经发展到了垄断竞争阶段，它的鉴定队伍是确定的，并且是围绕着仅有的两家拍卖公司的，在经过它们鉴定之后，几乎不会有人再提出异议，所以美国的拍卖公司能够做出这样一个约定。但这样的约定还不适合中国，在中国没有被完全认同的固定的鉴定队伍，对一幅作品，很可能上海的专家坚持是真迹，而北京的专家却认为是伪作，那我们到底应该信任谁的判断？

　　还有一点是，大众应该认识到一级市场与二级市场的区别。在一级市场承担责任的主要是卖方，卖方有责任保证他出售的商品是真品；而在二级市场，主要是买方自己承担责任。拍卖就属于二级市场，实际上拍卖法并不要求拍卖行一定要保真。

　　记：有人认为中国的拍卖法还不完善，对此您怎么看？

　　刘：持这种看法的人一定是自己理解错了，实际上中国的拍卖法已经非常完善了。世界上的很多国家，比如英国，甚至没有拍卖法。所以说，中国的拍卖法是完善的，只是大家对它的理解有偏差。我们现在所缺的，其实是市场的宣传、教育，和参与者的提升。很多参与者没有认识到一级市场与二级市场的区别，带着对一级市场的认识和要求参与到二级市场来。

　　记：按规律，应该是一级市场比二级市场发达，但国内目前艺术市场的状况却是：作为二级市场的艺术品拍卖公司比作为一级市场的画廊受关注得多，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刘：从道理上说，有坚实稳定的一级市场才有二级市场更好的发展，但目前国内的艺术品一级市场（画廊）却受到双重挤压。第一重是来自迅猛发展的二级市场，也就是艺术品拍卖公司。但这并不是致命的，只是互换了二者的位置，使本该处于市场上游的画廊处在了下游而已。真正致命的挤压源于艺术品原创者，他们不愿意让画廊代理出售他们的作品，这才是中国的画廊承受的最大压力。

　　中国的很多艺术品原创者都直接出售作品，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减少中间环节，减少中间的利益盘剥，而且这种私下交易可以让他们免去纳税，他们认为这样可以使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但实际上这种做法是非常错误的，如果艺术品原创者连税都不肯上缴，凭什么要求国家的相关保护？而且这种私下交易使他们的作品流入市场后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它们的真迹身份，这也导致了造假现象层出不穷。

　　同样，买方从画家那里直接买画也得不到任何证明，你得到这幅作品后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证明你手中的是真迹。也许很多年后，画家自己也否认曾经卖给你这幅作品，那你的权益就得不到保护。而在画廊购买会有一个清楚的记录和证书，你随时都能证明你手中的作品是真迹。

　　中国的老百姓认为拍卖法不健全，但实际上真正不健全的是一级市场的代理制，一级市场缺乏有效健全的法律制度。

　　记：对于当下艺术品拍卖市场的火热现象，您有什么看法？这其中是否有一些泡沫成分？

　　刘：从非典过后，艺术品拍卖市场的确有一个迅猛的发展，但我纵观这20年，以长远的目光来看，却是很合理的现象，艺术品拍卖市场不仅没有泡沫，甚至还远远不足。

　　非典事件和艺术品拍卖市场的井喷恰好联系在一起，为此我们也请教了有关专家进行了探讨。从投资学的角度看，任何一次大的投资都需要一个突发事件的引爆。非典事件恰好成为这样一个导火索。从心理学的角度看，大家经历非典后发现，生命是非常脆弱的，物质也不代表一切，心情才最重要。大家因此会思考自己生活得好不好，这种好不好更多的在于自己的精神状况。收藏艺术品因此成为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因为此，所以有了艺术品拍卖市场的火热。

　　前年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的成交额是40亿，去年是70亿，实际上这个数字并不大。大家虽然开始关注艺术品拍卖，但投入却是谨慎、理智的，从这点来看，艺术品拍卖市场并不存在泡沫。

　　再从国际上进行一个横向比较。我们非常优秀的艺术家，比如曾经与毕加索进行过联展的张大千，他的作品也才卖到300万到500万人民币，而毕加索的作品却已经卖到1亿美金。即使不与毕加索这样的大师相比，就拿韩国或日本的现代艺术家来说，他们的作品也可以卖到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美金，而我们中国的大师级艺术家的作品卖到500万人民币却已经被认为贵得不得了。难道是因为中国的艺术比别人的差？或者不同的艺术之间真有这么大的差异？完全不是，中国的艺术在国际上是受到认可的。这里的价格取决于经济的发展与积累，同时也取决于我们对自己的艺术价值观念的提升，我们自己要认识到中国艺术的价值。从这样的角度来看，中国的艺术品拍卖市场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