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国霖上海博物馆书画部单国霖主任访谈实录

　时间：2002年11月14日
　　地点：上海博物馆
　　艺网：请您谈一下这次国宝运输过程中的困难？
　　单主任：这次尽唐宋元书画国宝展的运输问题，是大家非常关心的问题，因为都是国宝级的展品，要保证它的绝对安全。我们和两馆--辽宁博物馆和故宫经过非常仔细的讨论，目的是保证安全，一是运输的安全，二是陈设的安全。经磋商，由我们上海博物馆负责，其他两个馆来配合，具体什么措施，我们需要其他有关部门的协助，并不光靠我们博物馆自己的力量。我想这个工作一定能做得很好的。
　　艺网：这72件作品是怎么选定的？
　　单主任：先谈一下做法，我们提出初步目录，然后发传真，征求故宫和辽博的意见。现在的目录是有过一些调整的。初步的目录由我和汪馆长商量，有下面几条原则
　　1. 珍贵性、国宝性。 三馆的 镇馆之宝，赫赫有名的书画极品，大家众所周知的最好的作品收集在内。如从绘画的角度有辽博的《簪花仕女图》，故宫的《韩熙载夜宴图》、《清明上河图》，这些都是赫赫有名的绘画作品。书法作品有故宫的王珣《伯远贴》，辽博欧阳询的《仲尼梦奠帖卷》等名鉴。这些作品的入选显示这个展览会在品级上都是顶级的、国宝级的。我们曾考虑入选辽宁省博物馆的《虢国夫人游春图》，但这件作品几年前曾来过上海，当时我们举办过一个辽宁博物馆精品展。所以我们这次就挑了《簪花仕女图》
　　2.系统性。比较系统地展示了1000年间书画发展的主要脉络和线索。在这样的思考下，书法作品选择照顾到面的二王作品；唐代的欧阳询、颜真卿、怀素；五代的杨凝式，他是转变期的大书法家；北宋选了四家；元代选了三家，赵孟頫等。从绘画角度讲，选了每一个代表一定风格典型的作品，或者是能够反映出这些流派的特色，传派人物的作品，特别是两宋时期的作品。卫贤、李成、董源、郭熙等，都是重要山水画体系和江南山水画体系。花鸟画选了代表宫廷画系统的宋徽宗、崔白、李迪的。文人画系统选了徐禹功的《梅竹图》之类，还有赵孟頫、钱选等。大体能构成书法史和绘画史的主要轮廓和脉络。
　　艺网：作为庆祝上博50周年的大展，为什么要选择晋唐宋元的书画作品作为重头戏，这里有什么特别讲究？
　　单主任：为庆祝上博50周年的大庆，我们很早就考虑搞个比较大的书画展。书画展我们搞过好几期明清的，宋元时期的搞过一次，但不完全是宋元的，五年前，建馆四十五周年搞过一次书画精品观摩会，从晋唐开始一直到明清的，把各个时期的作品都集中在一起，这个活动搞了一个礼拜，有一天是座谈会，请来了大陆的一批专家，有北京的、南京的、浙江的、天津的专家，那次活动也比较轰动，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特别是老专家也来了不少，后来台湾、香港也有大批的人来，美国听说这个展览后也有人来。他们感兴趣的是早期的东西，特别是这些早期的东西集中在一起，议论的比较充分。讨论会上也有学者发表意见，说早期的东西代表了中国民族文化的精华，是最灿烂时期。根据我们以前搞展览的做法，我们感觉到要搞一次大展的话，把整个时段确定在晋一直到元，因为这段时期的作品展出的机会比较少，北京故宫不是经常展出，辽宁博物馆也很少展出，把它们集中在一起在艺术上是个高度，考虑到这段时期是中国民族艺术发展最辉煌的时期，各种风格创立的时期，这种风格是带有很大的原创性，不像后来明清时期这样的辗转曲线的仿古、模仿、因袭。那个时期都是有很强烈的生命力，这也是一个原因。把那个时期的作品集中在一起对我们今天的创作有很大的帮助的。比明清作品能更好地反映出我们民族绘画和书法精华所在。这是第二个思考。第三个思考是，在现在国内和海外的学术界，主要是美术学术界，对早期绘画的研究兴趣又重新复兴起来了。如果说再早一些时期，这十几年时间里，美术史界研究重点一般都放在明清，开过很多的技术揣摩会都集中在明清时期，开过石涛的、八大的，一直到海派的，甚至现代的张大千的都开过。但很少有开晋唐宋元的，但近几年呢，对早期绘画研究的兴趣又热起来了，前几年在美国纽约开过一次，把北京故宫的一大批书画介绍到美国巡回展出时，开过一次宋元绘画交流会，但我们大陆没有去参加。他们也希望我们去，这次是规模比较大的关于宋元绘画的讨论会。接下去在台湾搞过一次元代的绘画展，搞过一些元代绘画的讨论会。这也是比较早期的。在99年年底，开过一次关于董源的讨论会。这次是比较集中的牵涉到早期绘画鉴定、认识的专题讨论会。更深入的从某一件作品谈到对这个画家绘画的认识，对整个时代风格的认识，鉴定方法的方法论问题上的认识。那次我也去了，虽然只有一天，但给人的启示式多方面的。也就是在这种学术环境下，我们也考虑到举办这样一次晋唐宋元绘画讨论会在学术研究下会有很大的意义，很积极的意义。所以我们在挑选展品的时候也并不忌讳一些有争论的作品，或者专家们都认为是模本阿，临本阿，或者对它时代的归属问题有不同的见解，我们可以从目录里面看到很多作品是有分歧意见的，并不是学者们都一致公认的，但这并妨碍我们对它们艺术价值的欣赏，就是这些艺术作品画的都是非常精美的，从艺术欣赏上讲，有它的审美价值，从艺术历史上讲，又是很重要的作品。是古籍，不是明清人摩的，也不是当代人摩的，所以它还是保持时代的艺术特征。那我们怎样去认识，对它有一个历史的定位，这就需要把它们的真迹拿出来，原件拿出来，让大家仔细地研究。通过对原件的观摩和研究，也许对艺术史深入的研究会有一种真切的感受。因为我们以前学术研究可能从图片上、]出版物上看，这个跟看原作会有两种感受。这次我们有意识地把这些作品集中在一起，像董源的三件作品集中起来，然后再把卫贤的《高士图》也借来了，这个卫贤的《高士图》这件作品是很难陈列的，因为它画的是立轴，长的，但它裱的是一张手卷，就是说两个竹头是两边的，陈列起来是非常困难的。故宫提出来，是不是这件作品就不要借了，因为很难摆。但我们考虑到这件作品还是很重要的，因为这是学术界确认的五代的真迹，唯一大家都相信的五代的山水画就这么一件，和其它五代绘画作品比较，这件就比较重要。所以考虑后，我们一再和故宫协商，我们一定把这件作品保存好，不会造成什么损坏，他们才同意借出来。其实这些作品的挑选都带有一些学术性的思考，希望挑选的作品适合多方面的需要，会产生多重的社会效应。
　　艺网：那么多重的社会效应，以普通市民来说，强调哪方面的考虑？
　　单主任：多重的社会效应从艺术欣赏角度讲，我们选了一些在画史上很有号召力的一些作品，比如《清明上河图》。《清明上河图》我们刚开始提出的时候，故宫是有一些顾虑的。因为这既是一件名作，时代又那么远，而且它是保存比较早的装裱形式，那么前几年故宫博物院院庆90周年时，他们拿出来在陈列室里展览过三天，后来就收起来了。所以对他们故宫来说也是很宝贵的一件东西，也不轻易拿出来展览。这次借呢，我们再三说明，我们要考虑到群众的观赏性，对群众进行传统教育也要有吸引点，那么《清明上河图》就是最好的吸引点，很多不是太懂绘画的人也会很有兴趣地看一看，这是很难得的一次机会。最终故宫博物院还是很慷慨的答应把这件东西借给我们。我们也很感谢他们。
　　艺网：那这张《清明上河图》的展出是全部的展出还是分段的展出。
　　单主任：这次我们展览的设计师李蓉蓉女士是动了很多脑筋的，这次所有的陈列设备都是新做的，我们把博物馆的第一展厅和第二展厅全部都利用了。原来考虑用一个展厅，但平面图出来以后一看，我觉得一个展厅不够，把它硬放进去也可以，但是很多长卷只能展出一段，不能看完整，好不容易把它集中在一起，如果你只能看个头，看个尾或看个中间，觉得太可惜了。另外还有就是很多作品的题跋，我们也想展开一点，地方小，题跋根本不可能展开。于是我向馆长提议，干脆把第一展厅也拿出来，共两个展厅，上面一个展厅面积将近有600平米，把这个方案提出来，我觉得这里有个好处就是我们可以把展线拉长，在靠墙壁的一面地方把整个手卷没有间隔地通展，从头到底最长可以到8米、10米，这样就可以使一些作品被完整地打开。经过这层思考，重新做了一个设计方案，非常庆幸的是，现在《清明上河图》、《韩熙载夜宴图》等可以从头到尾，完整地展示在观众的面前。而且这些名作的题跋也能打开，这在以前展览中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些题跋一般是不打开的。有些题跋是非常重要的，比如像《清明上河图》的题跋，它后面是有金朝人张著金大定丙午年的题跋，这段题跋是证明这是张择端最直接有力的证据，我们这次也把它展示出来，我想这样的展出对观众来讲是有很大的收益的。基本上这次大部分作品都会全部展出，只有少量书法作品因为太长，我们只能展示大部分，在陈列上我们作了这些设计。
　　艺网：这两天，您派人去故宫和辽博接收这些东西了是吗？
　　单主任：对，我们最近派人过去办理文物的点交手续。
　　艺网：那么在从北京、辽宁运过来的过程中有没有意想不到的困难？
　　单主任：关于运输过程中加强它的安全保卫工作是有专门的领导和一个有关的工作班子在做，我们博物馆分工的，各司其职，我就不再参与，相信他们能很好的完成任务。
　　艺网：当初我看目录有一张萧逸赚兰亭要来，后来怎么不来了？
　　单主任：这件作品我们提出后人家是同意的，这件作品时代很早。他们在检查现状的时候，我们当时提出选来的作品先检查一下装裱情况，如果装裱情况需要修补的早一点修补，自己有技术力量的就自己修补，来不及或者如果没有技术力量的，我们可以帮助修补，所以所有挑选的展品都检查了一遍，检查时发现这件东西的保存状况很不好，上面的裂缝很多，因为是绢本，怕打开展出时，由于天气不好，绢会裂开。这个情况北京故宫也有，原来我们挑了它一件书法，最早有这个目录，但也是因为保存情况不好，也是绢本，有裂纹，他们提出这件作品为了保护它，最好不去。他们馆处于保护文物的考虑，有些换了，做了一些调整，故宫和辽博都各换了两件作品。
　　艺网：那想了解一下博物馆在平时保护这些珍贵国宝时，有哪些手段？
　　单主任：北京故宫博物院保存书画上有地库，地库有专门的书画部，书画部在温度上、湿度上都是恒温恒湿的，我有时到他们库房看东西，他们的书画包装材料上很讲究，它一件书画作品极别比较高的，绢的，外面有包裹，包裹外还有木匣子，大立轴它也有布套子套起来的，然后再放进抽屉。大概没有什么太特别的保护方法，我们博物馆也是靠大环境的控制，就是书画库房里恒温恒室。温度湿度的控制系统是独立的，和其他的库房是分开的，我们可以用特别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