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Alec Soth：时尚局外人

Alec Soth，就是那个出生在美国明尼苏达州，扛着大画幅胶片相机，沿着密西西比河岸记录当地人们真实生活的大胡子摄影师。在《Sleeping By The Mississippi》出版之前，他从未走出过明尼苏达，性格内向且害羞。一台上世纪80年代的大画幅相机，为他建筑了通向陌生人世界的道路。Alec Soth说：“我迷恋拍照的过程，我在寻找的过程中漫游。对我来说，这像是一种表演，照片则是对表演的一种记录。”



2004年， Alec Soth成为玛格南候选成员，2008年正式加入。就在2007年年初，玛格南邀请他在四个月内完成一本玛格南的《Fashion Magazine》，对于习惯慢速工作的Alec Soth而言，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是一项难以预计的伟大工程，我需要5年的时间”。然而绝佳的创造力从绝望中浮现出来，他顺利完成了任务，用自己的眼睛和生活经验重新解读了时尚的含义。在最后的拍摄阶段，他拍得很快。很多人会问：“什么？你搞定了？”一道灿烂的笑容浮现在Alec Soth的脸上，他做出了保证：“我会学着怎么再慢下来。”


《Fashion Magazine》是一个什么样的项目？作为一名人文摄影师，你以前的作品从没和时尚领域有过交集，这次为什么会接受玛格南的邀请拍摄《Fashion Magazine》？

玛格南是我的代理图片社，《Fashion Magazine》是玛格南持续几年在做的项目。他们每次邀请一位摄影师独自完成整本杂志，包括里面的广告。这是一项十分棘手的任务，我在1月份收到邀请，夏天的时候就需要完成拍摄和印刷。对于习惯缓慢工作的我来说，这是一次极大的挑战。我工作较为缓慢的一部分原因在于我不喜欢提前设定拍摄内容，我喜欢事物有机地发展，然而这个项目不得不让我的拍摄速度大大加快。最初我不知道拍什么，只是在巴黎拍摄时装。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外星人，于是我决定将这种情绪放进项目中。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的世界与巴黎的时尚世界距离太遥远了，所以除了巴黎的照片之外，我还拍摄了我的家乡明尼苏达州，杂志最终的名称是“巴黎/明尼苏达”。



你是一个害羞的人吗？

我自小有着病态般的害羞，这是一个可怕的障碍。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利用拍照来克服害羞的性格。摄影，对我来说，好比一个有恐高症的人去跳伞。

通常你的工作方式是怎样的？你用什么样的相机？你对什么感兴趣？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一样，我不喜欢过度的预设，我往往会从一些基本的想法开始做起。例如摄影集《尼亚加拉》(Niagara)，我知道这个项目的线索是新生的爱情。《Fashion Magazine》则有些困难，因为刚开始我一点主意也没有。所以后来，整个团队提出了“童话故事”的想法，他们让我为人们拍摄肖像，而人们就是他们自己故事的主角。最先我是这么做的，可是感觉不对，因为并不真实，于是产生了后来的“巴黎/明尼苏达”。

随后，项目甚至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接近拍摄结束时，我感觉巴黎好像一个已经老去但是极其高雅的女人，明尼苏达州是一个笨拙的却依旧美丽的青少年。如果我有更多的时间，这个将是项目所关注的焦点。在这个特别的项目中，我使用一台巨大的8×10大画幅相机。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要在非常紧迫的时间里完成它的确是一次挑战，使用8×10大画幅相机拍摄更是不可思议的困难。

你如何与你的拍摄对象发生关系？你和他们聊天吗？花多长时间？你会清楚地告诉他们你的拍摄意图吗？

每次情况都不尽相同，但是我想尽可能地少说话。我喜欢这种神秘感以及他们不了解我和这个项目本身的尴尬。当然我会和他们聊天，但是我想让对话减到最少。我喜欢简单地看着一个人，并猜想他们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这就像是观者在看照片时的感受一样。


你怎么理解摆拍？被摆拍的时候人们会不真实还是更真实？

我不会说那时人们是否会更加真实， 只是不一样的真实罢了。站在相机前，人们会变得非常注意自己的外表，这通常会引发一些焦虑。如果他是一个社交恐惧的人，我会发掘他的自我意识中的这种美。但是我不想去过分地夸大这一点，我喜欢人们在拍摄之前能够更加地放松。

在《Fashion Magazine》这个项目之后，你的工作方式有什么改变？

确实有一些东西发生了变化。首先，我做任何事情都变快了。正如我所说，我需要迅速地思考出项目的概念。同时作为摄影师我也需要迅速地完成工作，用8×10相机，以惊人的速度拍摄。另外我也意识到，我并不喜欢拍模特。虽然他们非常漂亮，但是拍摄那些以被拍为工作的人时，有一些东西也就消失了，更没有因神秘感而擦出的火花。

《Fashion Magazine》中名人光鲜的一面被一种接近于普通人的、看似真实的状态所替代，你觉得你拍出了他们真实的样子吗？你怎样让名人面对镜头也能真实起来？

不，我不这么认为。事实上，有其他很多摄影师更适合做这类探索。虽然我觉得对名声的渴望是一个有趣的话题，但是对于名人背后的故事我并不太感兴趣，我更喜欢拍摄普通人。

有人戏称，《Fashion Magazine》在巴黎的展览好比一场寻找名牌的游戏，那些商品在画幅中所占的比例微乎其微。既然是时尚杂志，为什么在你的照片里，时尚的标签被隐藏得如此之深？

老实说，一开始，我很讨厌拍广告，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所以我想把产品都藏起来。看上去广告商应该不太喜欢做这种事情，但是他们最终同意了，而这成为了项目中最令人满意的部分。拍摄这些照片时我很开心，广告商也喜欢。我觉得这是非常完美的广告，它也吸引了观众。

你觉得巴黎真正的时尚体现在哪里？相比之下，明尼苏达州呢？

巴黎是一座极其优雅和精致的城市，这表现在它的烹饪、建筑、文学方面，还有时尚。当然，优雅都是美丽的。可世界上还存在着另一种美丽。我喜欢Claude Debussy，但这并不表示我想每天都听他的音乐，我也喜欢Replacements（一个明尼苏达州的乐队）。明尼苏达州没那么精致，但它也有很多东西。只要你愿意去观察，任何地方都是有趣的。

你认为摄影师应该被标上商业或纪实的标签吗？据说玛格南内部对成员是否参与商业摄影有很大的争议，是这样吗？

商业摄影包含很多种类，包括编辑类、企业类和纯粹广告类。这些领域中都有不同的自由度，当然，他们的报酬也不一样。有些摄影师做老师，有些做商业摄影，还有一些在饭店里工作，这都是各自的选择。就我而言，重要的是找到一种平衡。我总是希望有足够的精力去做个人项目，但是我也喜欢把时间花在其他领域。在做一些商业工作的同时，也从事一些教学工作。但是我会尽量不让它们影响我的个人工作。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有没有想过来中国拍摄？

我最近几年在做一个个人项目，应该会在明年秋天公开。前几年我来中国拍摄过几次，我最喜欢的城市是重庆，那是个多么不可思议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