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融融大道行——记花鸟画家霍春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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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12-04 17:36:49

        在画中追求沉静的霍春阳,其人和他的生活同样沉静。给他写艺术经历是相当困难的事,没有惊涛骇浪,没有离奇故事。那就让我们从微微的涟漪,以及平静水面下的潜流中窥视他艺术生活的一鳞半爪吧!

        两“举”一“秀”沐春阳

        春阳:当花鸟画家霍春阳当年哭着喊着来到人世的时候,想必他的父母也为孩子的起名颇费周折。避开酷热,躲开萧索,绕开严寒——那就“春阳”吧!

        春阳,没有夏阳的灼热,不必寻觅浓阴下的清凉;秋日的荣耀是属于月色的,秋阳不经意地随落叶一起消退;春阳,不像冬阳那样娇贵,自然也不必经受北风的凛冽……

        春阳,带着希冀,带着企盼,带着父母心头一缕缕融融的阳光投射到霍春阳身上。

        霍春阳的父母经历了太多的家族变迁,太多的世态炎凉。四儿子来到人间,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切顺顺当当。二老信奉“平安是福”。

        想起这个家族,心里总是难以平静。霍家出了两位举人,一位秀才,怎么说也得算是个“书香门第”吧。爷爷辈哥五个,都是读书人,爷爷行四,晚清赶上科举末班车,中了秀才,后来又留学日本;到父辈就比较务实了:开药铺、当医生、教书。以书香文化为根基的行当也算是霍家的适应时代变迁的明智选择。

        可本来书香弥漫的家族到了霍春阳出世的时候,也只剩下缕缕余香,时断时续地向年幼的霍春阳袭来。开药铺的大伯家有个小花园:铁树、玫瑰、瓜蒌、麦冬、车前子……以及高高的桃树、梨树、葡萄架。像当年鲁迅迷恋“百草园”一样,只要霍春阳走进小花园,就进了他的乐园。也许这小花园给他开拓了大境界:亲近大自然是最开心最惬意的事;倘若有一天,能把这一岁一枯荣草木花卉的最动人的一瞬,定格在自己的笔下,岂不是最快乐的事!

        大伯药铺里的红木老家具,古色古香,大铜药碾泛着柔和的诱人亮光;父亲好字画,春节前他老人家忙前忙后,摆弄着成堆的字画,精心挂起来,一过十五又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爷爷那里有宝:那是各种画册范本、字帖。至今霍春阳还保留着爷爷写的“千字文”。

        环境的熏陶是必然的,你说遗传的因子是否在霍春阳身上顽强地生存、顽强地成长、顽强地主宰着他的生命取向呢!举人、秀才、画册、字帖以及小花园里的一切,在幼年的霍春阳心里埋下种子,遇到合适的机会总是要茁壮的。

        花草树木总关情

        回忆起少年时的事,他好像又回到家人唤他“小春”的时代。“小春,快来看花!”随着妈妈的一声召唤,小春来到菜地:只见菜畦背、菜畦头上已经群芳烂漫。妈妈喜欢花草,家里,院里,菜畦里,一年三季花木葱茏,这对于北方家庭来说,太难得了。可贵的家传,妈妈的爱好传到小春那里,这爱好就发生“裂变”,或者说是以几何级数变得更加浓烈,更加执著,变成一位举世闻名的花鸟大家。看一看霍春阳走过的最初的足迹吧!

        “春到人间草木知”(宋•张拭《立春偶成》。春天,麦子刚刚返青,小春就在麦地里疯跑。他蹿麦地干什么?找果木树苗。一旦有了目标,兴奋的他,立即刨下来,带着一大块土坨子,小心翼翼地抱回家,再种在自家的大院子里。几年下来,大院子里竟然几乎一步一棵果木树,成了一片果木园。冬天将到,他赶紧用草、麦秸把树从根裹起来;盼到春天,给树木脱去外衣,眼看着树枝悄悄地滋出了芽,一叶才舒一叶生,看到嫩叶初绿,细细展开,愉悦的他雀跃起来。这愉悦是他天天最大的享受。特别是春雨后,树枝变得像铁一样凝重,而花苞却羞答答地探出头,他与花苞一起在微笑。这真是“芳草无情人自迷(唐•温庭筠《经西坞偶题》)”。

        少年时亲手栽培的果木树,到他大学时已经绿树成阴,开花结果。每到回家乡时,看到果实突破花蕾子房,吃到刚摘下的果实,那是什么滋味?旁人没法说,霍春阳也说不清。

        说不清的事,画得清楚。霍春阳后来执著于花鸟画能不与此息息相关吗?当画家将他从少年时代就痴迷的一草一术倾注在笔下时,感情灌住在笔端,那画就带着朝露带着春光带着墨韵,沉甸甸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了。真正的春天是桃花盛开的时候。“红入桃花嫩,青归柳叶新”,一从春色人桃花,谁人能不陶醉于此呢?“桃花在我的心灵里不可磨灭”。不可磨灭的心灵之花,在霍春阳后来的画面上屡屡绽放。他笔下的桃花或许是对少年时痴迷的花木的一种酬谢吧。

        沙土心灵纯净人

        霍春阳挚爱自己的家乡,甚至闻一闻家乡的青草味都觉得是一大乐趣。他说:“回家闻一闻青草的清香味,是给自己充电。”好一个“充电”!久居喧闹大都市的他感到:回家乡,置身在庄稼地里,满眼碧绿逼人眼,宠辱皆忘,其乐融融;果木花草满园,春花秋实,亲近自然,从中领悟天道和谐,有益身心;更何况,还有家乡的沙土地是那么让他着迷。

        他喜欢在家乡的沙土地里疯跑,甚至在沙土地里打个滚都是舒服的,鞋是干干净净的,裤脚也是干干净净的。喜欢的就是沙土的干净,喜欢它贫瘠而纯洁,没有一点污渍。

        能在沙土地中刨出水来,是小伙伴们的最大的乐事,掬它入口,甘甜凛冽,入喉入胸,沁人肺腑,那叫痛快;沙土中长出的花草,连叶子都不染灰尘,种下的红薯,刨出来甜得掉渣,花生、大豆也分外清香。朴实的家乡和家乡人让霍春阳和他笔下的画也那么朴实。

        沙土呀,你纯净了霍春阳的心灵,告诉他,在艺术的追求上不能有一点斜的歪的,干干净净地做人,干干净净地画画——艺术是属于纯洁的,属于具有纯洁心灵的人。

        每次回家“充电”回来,他都感到自己获得又一次新生。

        槐花笔墨蝉蜕纸学画是个高消费的漫漫长路。有多少本来可以成为大师级的人才就是因为囊中羞涩望门墙而不入。直到晚年才了却自己的画家梦。如今老年大学的学老们的孜孜以求就是明证。当年的霍春阳也面临同样的际遇。他的家族虽然曾有昔日的辉煌.毕竟三十年后“河东”变“河西”了。要画画,离不开笔墨纸砚,多亏有个哥哥在外工作,每月32元的工资,寄给家里20元。家里四个弟弟一个妹妹上学,老父多病在身,“鸡腚眼子是银行”,银行下的蛋也供老爸营养了。他学会打草了。原本就喜欢闻青草香味的小春,每天一有工夫就去村外打草,十二三岁的他,背着沉重的一大捆青草,再卖给畜牧场换钱。苦在身上,乐在心里。

        夏日的骄阳刚刚褪去它的炎威,心中依然燥热的霍春阳万般无奈之下走到村头,抬头看到一溜老槐树,心里盘算起来:槐花是一种染料,经常有人到村里收购。于是,诱人的夏日槐花吸引了年幼的他,剪下槐花,集少成多,岂不也能卖点钱,解决笔墨之难。

        一早晨一大串,一分钱五个,有两毛钱入账,一夏天下来十几元到手,值得!

        由槐花能换钱启发了霍春阳,他又联想到树梢上不停地鸣唱的蝉身上了——蝉蜕呀,蝉蜕,你薄薄的透亮的,是高傲的蝉抛弃的外衣,还是慈悲的蝉给霍春阳有意馈赠的纸张?对,再去拿蝉蜕换纸!

        霍春阳领悟了蝉的一片盛情,在树上捡拾蝉蜕,捡拾自己急需的纸张。伯父是搞药材的,卖给他就是银子。笔墨有了,纸张有了,颜色有了,对痴迷画画的霍春阳来说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吗!一语出口惊四座画画的材料有了,如虎添翼,小春的作品也源源不断地上了墙壁,上了箱子柜子,上了院里的影壁……当时,父亲有病,哥哥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霍春阳一心想画画,哥哥却一心让他种好地。哥儿俩拧不成一股绳。

        玉米熟了,摘下来运回院子里,又得晾上房顶。哥儿俩分工,小春负责在下面装筐,哥哥再把筐拽上房。抓住哥哥往房上拽的当口,小春急忙跑进屋里画几笔,听得筐落地的一声响,小春又跑出来装筐……“这孩子迷道了!”眼看八月十五到了,怎么过?在农村这是必须过好的大节。没辙,把地里的豆角摘下来了,让小春去卖。

        集市就在本村。霍春阳摆起了豆角摊。向邻居借杆秤。半天不开张,心急天热,脱下褂子。

        没人买豆角,倒有人借秤。刚借来的秤又借给别人。可转眼之间借秤的人不见了。准是临村的人拿跑了。

        追!追出几里地不见人影,只好回到豆角摊。一看,豆角还在,褂子没了。心急上火。一分钱没挣,倒丢了两样东西,哥儿几个开会研究,有了决策:娘在城里看孩子,说什么也不能让娘知道。不然她老人家会上火的。可娘还是很快知道了,小春卖豆角早已成了村里的笑谈,不用哥儿几个说,村里人早就露馅,告诉娘了。“我不是干这活计的那块料,还是让我画画吧。”说这话时,家里人看到小春的眼角已经挂满泪花。可日子总得过,维系一家人生命的地还得种。得不到画画时间的小春终于把悲哀化为无名的愤怒:“画不了画,宁可死!”

        一语惊四座,全家人惊呆了。哥哥无可奈何地说:“小春,你怎么说这话呢?不是不让你画,是咱总得吃饭吧!眼下你的画能当饭吃吗!”

        画还真能换来钱小春的画还真换来了钱。但这并不是小春画画的初衷。只要能画画,只要有画画的时间就万事人吉,别无所求。1963年夏天闹大水,家乡是重灾区。东三省的医疗队支援灾区,住在了小春家,小春心存感激,给医疗队每人画了一张画送给他们:鲤鱼、梅花、仙鹤,都是老百姓喜欢的东西。1965年,村里来了拍电影的。小村沸腾了。《地道战》的领队是位大官——少将,住在大伯家,作曲的住在小春家。霍春阳忙前忙后整天跟在美工屁股后面跑,选景、画速写,霍春阳跟货真价实的画家一起作画了。村里来了电影队,小春给人家画幻灯片。一个月下来,人家给了56.5元。这可是真金白银呀!原原本本当着哥哥的面给了妈妈。妈妈攥着钱看着小春又转眼看着哥哥。哥哥说。“说不定将来小春最有出息!”

        玻璃内外两重天心存大志而又蜗居小村庄的霍春阳感到憋屈了。借姐夫的自行车上路。周日一大早出发,70华里的路程,颠颠簸簸,直奔保定府。饥了,有妈妈揣在口袋里的干粮,渴了,满大街找自来水龙头,灌个水饱。为的是看画。马号街、城隍庙、西大街一路走去。美术社,新华书店,大凡有画的地方就有他的身影。齐白石的草虫、徐悲鸿的马、黄胄的驴……水印的逼真,普通的印刷品也让霍春阳大开眼界。特别是齐白石与徐悲鸿合作的水印国画《芋头与公鸡》,国画大家华新罗的《雄鹰》震撼了一心学画的霍春阳。描下来,回家画出来就是姓霍的了。美术社是最让霍春阳着迷的地方了。因为玻璃窗里有人在画画。他紧紧地把脸贴在玻璃上盯着画画人的一笔一划。贴在玻璃上的脸冰凉冰凉的,而他的心灼热得几乎仿佛在流汗。玻璃外的他心想: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堂堂正正地坐在玻璃窗里。面对画架,凝视,再退后几步,眯缝着眼睛思索,再疾步走到画架前……

        梦想。天道酬勤,天道更酬志。有志者梦成真。

        两年后,霍春阳真的被招进县创作组,坐在了画架前。而为了这一天,他付出了什么?

        几年间,周日进保定府成了必修课。带着自己画的画,遇上老师就给人家看,“说不定会有伯乐正等着我呢!”大街小巷只要有画画的,他就死盯住不放。炭精棒、放大尺,就能把人像画得那么绝;买这些东西回家照猫画虎,还真行:美髯飘飘的白石老人、美人王晓棠、标准男人王心刚,都在他笔下呼之欲出;摆在街头,老乡们的齐声赞扬,让霍春阳第一次有了成就感。成就感催着他不顾一切地画下去。一天,他来到城隍庙,被一幅题为《英雄树》的写意画吸引了:那火红的木棉花燃烧着他年轻的心胸。那画仿佛磁石一样让他的双脚迈不开步子,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你也喜欢画画?”身旁的一位刻字老师看这个年轻人如此痴迷地喜欢画,不禁问道。霍春阳永远不会忘记这位问话的老师——陈建功。

        就是他老人家把霍春阳领回家,饭,热乎乎的;炕,也热乎乎的。睡一宿,他能在保定待两天,有两天与画画亲热的时间了。正轨的美术训练就是从这里开始的:素描,讲究黑白灰调子;速写,培养捕捉形象的能力……由陈老师也结识了县城里不少画画的人。

        凭着这些他长了能耐,又凭着这些他进了玻璃窗里的县创作组。

        这位刻字的陈建功先生就是霍春阳念念不忘的启蒙教师。还有一位启蒙老师也与陈先生有关——《芥子园画谱》。爱才如命的陈建功把自己的贴身宝物给了霍春阳;霍春阳不忘恩师——《芥子园画谱》至今伴随着他。

        马踏春泥带花香

        1965年春,19岁进了县创作组的霍春阳坐下来了。透过玻璃窗看着窗外蓝天上悠闲的白云,霍春阳自有盘算。玻璃窗外的天地更宽广,更辽阔,更大有作为。他骑着毛驴想找马。

        他想飞,他想离开小县城到大城市去。他想报考河北艺术师范学院(天津美术学院前身),到有名教授、有大画家的高等学府去深造。为什么盯上河北艺术师范学院?因为当时河北省的省会就在天津市。这事不能跟别人说。一旦鸡飞蛋打就什么都完了。夏日的一天,像往日一样热得人喘不过气来。可霍春阳还是跟在妈妈身后推碾子去了。心事重重的他把浑身的力气都使在碾子上了,一个劲不停地转着,妈妈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也一声不吭。回家的路上,一个绿色的身影来到眼前,一封挂号信带着绿色的希望,由邮递员送到娘儿俩面前。

        狂喜,狂喜!“录取通知书”给霍春阳带来喜悦,让他体会到“雀跃”的滋味。改变自己命运的时机得紧紧抓住,霍春阳的手心在冒汗。急急忙忙得先把这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启蒙老师陈建功。妈妈开始为儿子准备了:做不起新被褥,就买个新褥单吧,总算有一件新东西。这一年的夏天,霍春阳告别了县创作组还不熟悉的同事,去他心中的圣地——当时的河北艺术师范学院。到天津上大学,进高等学府,他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来到大城市。由院长、书记、教授接待,他们还在大饭厅和新同学倾心交谈,这让霍春阳几乎受宠若惊。

        四年生活怎么过?一把牙刷用了四年,牙刷的毛磨平了,塑料把粘了三遍。新生入学时,高年级同学送的针线包,自己一直放在身边,被褥自己拆洗、自己缝。养什么习惯就有什么习惯。不管怎样艰苦,大学生活给年轻的霍春阳毕竟找到了骑马的感觉。

        其翼奋飞转瞬间录取的是绘画系,到校后上的却是工艺系。

        “只要能画画,上什么都行。”不用别人做工作,霍春阳安然在工艺系待了下来。

        原来,当年天津纺织局急切需要设计人才,在绘画系挖了二十多人过去,再招了一些在职学员,分两个班上课。花鸟画家溥佐先生来了,教白描。他要求每个学员每张范画临一百遍。没有数量的积累,怎么能有绘画能力的“质”的飞跃呢!当年印象最深的是什么?霍春阳脱口而出:张其翼先生的花鸟课。四十多岁的张先生看起来已经有些老态了。但当他一拿起笔来,走到画纸前,立即神采飞扬变了一个人。随着他笔下的猿猴神气起来,人也神气极了。

        当画到猿猴的长臂时,只见张先生手中的笔跳着就出去了,一切恰到好处,那才令人叫绝呢!

        张先生把这种用笔叫做“刀入血出”。“好一个‘刀入血出’。”当时理解不深,越来越觉得张先生的话高明。张先生要求用笔三个字:稳,准,狠。用笔要讲力度呀,张先生的教诲让霍春阳受用终生。杜甫说“瘦硬方通神”,霍春阳在给学生讲课时,改了一个字,要求学生用笔要追求“瘦劲方通神”的效果。

        霍春阳不善交际。崇敬张先生,却并没有私下里向张先生请教:“张先生很神秘,不敢打搅。多看张先生的画,就像和张先生交谈一样。”张其翼(1915一1968),字君振,福建闽侯人。16岁参加中国画学研究会,20岁考入北京辅仁大学美术系,师从溥雪斋、汪慎生等名家学习花鸟画及山水画;21岁被聘为湖社画会的花鸟评议。同年,张其翼创办鸿飞画社,招收学生,开班授课,并兼任古物陈列研究所武英殿国画馆研究员,系统对故宫藏画进行临摹和复制工作。1956年调入设在天津的河北艺术师院美术系(今天津美术学院)任教,在花鸟画创作与教学中颇多建树。张其翼终生对马远、张中、吕纪作品的研究与临写精勤无倦。他将马远表现山石的技法移人花树创作之中,在汲取吕纪工写兼施的同时,巧妙融合元代张中那种疏简放意的特点,使其创作生动自然、清逸耐看。其花鸟画从写意走向工笔,复从工笔走向兼工带写、工写并施。其花鸟创作,形神毕肖而令人叫绝。张其翼作品远看极有气势,近看叉极为精妙。他常常以写意的笔法增强画面气氛,同时又以工笔技法取得工致效果。他没有因擅长工笔而使写意受到束缚,也没有因擅长写意而减弱工笔的特色。他下笔如有金刚之杵,力透纸背,灵气盎然,达到了工中寓写、以写为工的境界。他的工笔画处处见笔,工而不弱,细而不腻,寓苍劲于润秀之中。张先生的绘画继承了宋元以来花鸟画的优秀传统,将宋画的严谨工致、元画的抒情达意、明画的工写结合乃至清代意笔花卉豪纵劲健的笔意熔为一炉,并在师法自然、顺应时代艺术潮流的过程中,将古今花鸟画艺术的精粹融会贯通起来,从而形成了自己鲜明的风格,在现代花鸟画坛上卓然成家。

        让霍春阳万万想不到的是,转眼间天象突变,乌云压城城欲摧,“文革”开始革文化的命了。

        才华横溢的张其翼难逃厄运,他老人家为他酷爱的传统绘画艺术殉难了。那年,他仅仅53岁。原本可以大展其翼的可敬的张先生转瞬间羽化西去了。跪拜画幅悟笔力在霍春阳的朋友中,也有不少收藏家。马刚就是其中一位。霍春阳急匆匆地来到马刚家。刚就座,他就急着要看画,看张其翼先生的画。马刚打开画轴,举起双手展开画幅:哎呀,那是一幅张先生画的《蛇与红叶图》。画面安排得天衣无缝,笔道子“刀入血出”屋里的人陶醉在美妙的画境中。突然,只听“扑通”一声,只见霍春阳已面对画面跪倒在地:“让我给这张画磕几个头吧!”后来,他又找马刚借了一幅张其翼先生的《玉兰小鸟》,看了好几个星期。“张先生的画不板,比林良的有活力,给人力量,一看就提神。张先生的画活泼而不浮躁,有力而不动声色;那线条是活线,节奏鲜明,韵律十足,又不失大气;他中锋用笔,线条扭动得特别舒服,恰到好处,像刻进去一样,旁人不及。没有吴昌硕、石涛那种力量的张扬。这是先生的天赋。可惜呀可惜,再给张先生二十年,“大师”的称号非张先生莫属。“牛棚”的惨烈,天理难容。讲究用笔“刀入血出”的张先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倒让“文革”给“革”了命。谁能让张先生起死回生呢?如今,先生的画禁止出口,看着拍卖会上张先生的画节节攀升,倘若张先生在天有灵,该有何感想呢!画难得,那画画的人不是更加难得吗!笔力,张先生“刀入血出”对笔力的讲究是霍春阳一生都该铭记的。入木三分,力透纸背,如印印泥,如屋漏痕,如锥画沙,力挽万牛--…古人的经典论述无一不是说用笔要讲力量的。刚柔相济,这是中国画艺术的三昧。有了笔下的力量才能尽情地缘物寄情,抒发胸臆。玉米也有拔节时年轻气盛的霍春阳苦练笔力了。当时的天津美院有一位并不引人瞩目的教授——李智超。他毕业于国立北平艺专,学富五车,谙熟画史,精于古书画鉴定和中国画论画史的研究,早年师从萧谦中、齐白石学画,工山水、竹石,有很深的传统功力。曾任北平艺专国画组教授,与寿石工、秦仲文默契,又曾任北京中国画院主办的《中国画》杂志副主编,著有《古旧字画鉴别法》、《界画的发展和界画的构图》、《绘画的风格》、《中国画构图规律》等长篇论文,著作有《中国绘画史》。但大才难用,自古而然,特别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满腹经纶的他,只能牢骚满腹,而又得防肠断。他是被著名花鸟画家孙其峰从北京挖来的。闲下来两人也只有闲谈:“古往今来,画好画孬,不就看那几根笔道子吗!尤其是五百年出土后,色彩没了,渲染淡了,剩下的也就是那几根笔道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平平常常的话语却深深烙在霍春阳心上。要想对五百年后的作品负责,不能不练笔力,更何况有张其翼先生的示范,有自己曾跪拜过的杰作时时浮现在自己眼前呢!

        国画大师吴昌硕的画笔墨凝重,以大篆入画,力如屈铁。于是他也苦练大篆。浑身的力气运入手腕,再灌注指端笔尖……抓住笔,让笔再抓住纸,缓缓前进。有一次,在邢台当众作画,他咬牙切齿撇出两片兰草,双腿已经打颤了……后来,他悟到:光这样使蛮劲不行。霍春阳看到当年的画作,也感到那笔道很水,用力外露,火气十足。但霍春阳并不后悔当年使的蛮劲。“玉米也有拔节时。每到夏末夜里,你到地里听罢,‘嘎嘎’的声响清脆得很。玉米在使蛮劲呢。人也如此,年轻力壮总有使蛮劲的时候。不经过这个时期是人生的遗憾。至于国画的用笔就像练太极,不经过使外力、使蛮劲的阶段,就难以能进入刚柔相济、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的境界。”

        霍春阳认为,人生不是设计出来的,干什么也要尊重人的天性,顺应自然。该走哪个阶段就走哪个阶段。有了火气十足的过度,才便于走进炉火纯青的境界。到那时,笔下是绵里藏针,棉絮裹铁,看似不使劲,实际上笔下如刀刻,下笔松而不懈,紧而不僵,功夫就到家了。

        骨法用笔关乎表达能力,也能传达性情。线条的轻重缓急,呈现思想、情感乃至学识修养,有力度方可笔下出神而达韵。其峰突起是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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