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没在自然、真实中
文:林墉
十年前的陈永锵,挥洒得相当熟练,倘若他一味地画“九如图”,还是可以“食”的,然而,后来他却去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当研究生,仿佛是自以为不足。而后来,又在一列自北京返广州的列车卧铺上,与林丰俗几人畅谈通宵,于是决定“从头越”,对物状写,用“写生”的格式来返“花鸟画”的青春。自此之后,他真的“隐没”了。潜心敛神于西樵山家居中,在朝露夕阳、春风秋雨中对着西樵农村的花果菜疏、犁耙镰锄,勃勃然地画将起来。也于是,他获得了今日的绘画面貌——难得的蜕变!
坎坷的经历使永锵蜗居在西樵山下,反之,西樵的“物”象也一一跃入永锵的画中。与其说他在西樵写生,倒不如说这是他在西樵写生时的感情!与其说这是意境,倒不如说这是他品性的自剖。画的魅力来处很多方面,而真情毕露却是基本。看永锵的画,总仿佛觉得这是他与画中物在对话。是物我之间的“观照”。我总以为,画家一辈子的画,其实就是画家灵魂的面面观。因而也以为,画家一辈子在画画,其实无非是在完善自己的灵魂。倘无这个升华,被时间的浪一冲刷,就泥沙俱下了,也正是因为这缘故,美术史才只剩下这第一本。
可不可以说,花鸟画应该成人物画来画?画人物的必需写生,已不言而喻。而画花鸟画究竟要不要写生?要不要不断的写生,却仿佛已是不必言喻的。大概这也就是花鸟画通病的症结。就永锵的画而言,他确实是当成人物画来画的。他孜孜以还应的是“个性”的塑造。在精细的刻划中包涵着大量的删节。他深情地注视着“物”象的瞬间,力求捕捉这瞬间的形致,他不作“概念”的背诵,不热心于古人画样的重摹。他致力的是“这一个”的塑造!也正因为此,他着实脱离了匠式的工艺制作,而朝“典型”的创造这大道上的奔去。
是否又可以说,花鸟画应该当成山水小画来画?山水画中有皴法,这皴法既是物象的纹理,又更多地是画家个性的挥发。花鸟画大多少用皴法,只在勾染点垛上作文章。永锵却把皴法移入花鸟画,使之发挥异彩。试看他笔下的菜疏,皴法几乎成为生命,又可以设想一下,倘若只用勾染的技法,怎能有这厚朴森葺的效果呢?他总把“环境”也描画下来,这样的手法,使我们感受到更真实的呼吸,与更具体的有个性的美。
永锵走的是“实”的路子。是诚实,是厚实。这起码就克制了浮滑虚饰的弊病。又正因为这“实”,迫得他有时有话无处说,只能在题跋上作文章,就也时有“泄”尽的感觉。严格地说,绘画语言的精妙处,不在“说”与“写”,也几乎是无法写与说的,只能“意会”而已。这境界并不玄,犹如妻儿望你一眼,你大概就明白了七、八分那般。又正因为“实”,易失之于碎,失之于平。这委实不得不提防!
物象的美,真是多姿多彩。心境之美,更是烟花闪烁。因而,我预期永锵必将神其笔而异其彩,他笔下的世界将是大千世界。